“夏诺,看,我找到了什么!”杰瑞骄傲地伸出右手,向身前不远处的孩子们展示自己的所得,眼睛却只盯着他们之中最小的那名小孩,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与得意。
这里是原肯特帝国的一个边境小村。十年前,当教廷的怒火再次燃烧到肯特帝国时,原本无比强大、抵抗过一次又一次圣教军入侵的艾米亚王朝却突然在几次会战胜利之后一蹶不振,最终一败涂地,迎来了王朝的覆灭;大陆上唯一一个不受教廷掌控的国家也就此消失。于是,里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就由肯特帝国雅兰行省的边境村落变为现如今圣埃鲁教区下克莱尔王国翠霞行省的一个无人问津之地。
朝代的更替、历史的转折,这些事件对里克的居民们来说由于过于重大反而显得遥远和不真实。在他们看来,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了解与讨论所谓的国家大事,还不如多花点儿精神想想该怎样让自己和家人保证明天不要没饭吃。至于吃饱,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对于这个无比贫困与闭塞的村庄里的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然而孩子们却没有这么多忧愁。他们每天干完父母安排给自己的活儿后,就漫山遍野地撒欢儿,剧烈运动后的强烈饥饿感也无法抑制他们好动的天性。里克村的父母们也不反对这件事。也许对他们来说,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脸、他们自在奔跑的身影,才是里克,这个破落小村活力的源泉。
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杰瑞探险的成果而一拥而上,而那个瘦小的、一头乱糟糟黑发的小孩却只是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反而落在了最后面。
“嗨、嗨!别乱动!”杰瑞大叫,把手中的东西又重新攥紧,冲出孩子们的包围,径直来到了黑发小孩的面前。
“夏诺,你看这个,我用这个换你的那个小东西,总行吧?”
孩子们艳羡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让杰瑞愈发感觉良好,然而夏诺平静的态度却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快。
黑发小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杰瑞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块蓝色的不规则固体,半透明的材质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出迷人的光晕,给人一种它在流动的错觉。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应该是件凡品。
“你找到了件好东西。”夏诺轻声说道,悦耳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讶异,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杰瑞扬起嘴角:“那就是说……”
“这是亚法矿石,修士们渴求的实验材料,十分稀有。它的几条主要矿脉被某些强大的帝国或组织占有,如其中一条就在原本的肯特,现今的克莱尔或者说是它背后的圣教教廷手中。因此追求绝对自由与独立的修士很难得到亚法矿石,反而是那些效忠帝国的骑士、宫廷法师或教廷的牧师更容易获得这种对他们来说象征意义大于实质用途的矿石,作为他们铠甲、法杖或权杖上的装饰品。具有无尽价值的物品因不能被正确的人使用而‘不名一文’,真是令人感到悲哀,”夏诺微微叹息,也不管身边的孩子们能不能听懂,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过虽然矿脉被控制,每年还是有一些矿石流传出来,在各大拍卖场被形形色色的人以高价购回。真是的,分明是珍贵的研究材料,却被当做了炫耀的资本……”
杰瑞皱起眉头,这些陌生难懂的评论让他变得有些焦躁,就在他准备出声打断夏诺时,一个数字让他的心脏骤然缩紧:“一千二百万?!”
“嗯,科里亚大拍场曾经以一千二百万克鲁盾的高价拍出一整块两米高的巨大亚法矿石。最近几年矿石的价格有些回落,但估计也不会偏离太多。像你手上的这块矿石最低价也不会少于六百克鲁盾——也就是五十金币左右。而且,”夏诺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撞了大运的壮实小子,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莫名的意味,“你也许发现了一条不为人知的亚法矿脉也说不定呢。”
杰瑞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只得呆立当场。其他的孩子们也都如石化一般呆立不动。没有人质疑夏诺的话。这个瘦小的黑发孩子在半年前被村民在洛那河旁发现并带回后,所说的话无一不是正确的。孩子们的思维很简单,夏诺没有理由欺骗他们,以往的事情使他们坚信这一点。于是杰瑞和他的同伴们从震惊中回过神发现夏诺不见后,便第一时间回到村子,告诉村民们夏诺对这块不明材质的判断与说明。
当初夏的阳光以不同于早春的酷烈灼烧着里克的土地时,这个小小的破落村庄已经成为了人来人往的繁忙集镇。人们整日整夜在山里挖掘,企图寻找到一块湛蓝的晶体。
随着太阳落下又升起,一些人变得越来越富有,许多人却更加贫困。烈酒和舞女使这里产生了奢靡的气息,罪犯和监狱使这里不再安宁。
而那个瘦小的黑发孩子也再也没有出现,逐渐被曾经质朴的人们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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